清晨,第一縷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,落在了地板上,像是誰不小心灑下的一線金粉。牆上的電子時鐘,用恆定不變的節奏,讓我感受到那一個個瞬間真實的存在,未來變成了現在,現在又變成了過去。這是一天的開端,是屬於每個人的,微不足道卻無比重要的瞬間。
我躺在床上,睁开眼,聽著電子時鐘發出單調的聲音。生活的意义,或许就在这样不起眼的细节里,只是多数人忙着赶路,忘了停下来,忘了聽一聽這微不足道的聲音,忘了看一眼窗外的云影。
小時候,我住在鄉下,日子單調得像常年站在村頭十字路口一動不動的那顆老槐樹一樣。那時候,我總是覺得這日子實在是乏味透了。那些日復一日的小事,就像地上被風吹動的塵土,似乎沒有任何的意義。但是現在回頭看,這些不起眼的瞬間,墊起了我的生命。那鄉村迷濛的晨霧,空氣中柴火的焦香,還有那老槐樹上掛著一串串的槐花,點點滴滴,像一幅畫,一直掛在我的記憶中,隨著年歲的增長,越發的清晰可見。
後來我離開了鄉下,去了城市。那裡的生活像一條永不停歇的河,每個人都在拼命的遊,生怕一不留神被拋在岸上。早晨的公交車裡,人們拼命的擠在一起,有的人的臉被擠的貼在車門上,透過車門玻璃,可以看到那被壓扁的鼻子,以及一雙雙眼睛透著無奈卻又執拗的光。我也曾是這樣,在人群中被往前擠,有時候雙腳能離開地面,像一朵沒有方向的浪花,融匯進這茫茫人海。
有一天,凌晨兩點多才下班,路邊還有一個買煎餅的小攤,我要了一個加蛋加辣的。當熱氣騰騰的煎餅拿到手上後,我卻在發呆。煎餅的熱氣香氣輕輕飄散,在冬夜裡,像迷濛的幻境,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灶膛裡的煙火味,想起早上清粥的熱氣,想起傍晚的陽光灑在院子裡的安靜模樣。
那一刻,我好像聽見什麼聲音從心裡響起:別動,慢一點,就是現在,看看周圍,感受一下吧。那是一種久違的靜,熟悉而又陌生。像躺在草垛上看天上的雲,像在老槐樹下打槐花,像在池塘邊趕鴨子。眼前的煎餅也不再是煎餅,伴隨著朦朧熱氣,它像一個有生命的舞者一樣,緩緩的在訴說著什麼。那一刻,我若有所悟,生命就是藏在這一個又一個微小的瞬間中,人生從來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,地球離了誰都還會繼續轉動,再苦再難的事情都會過去的。
從那以後,我開始留意身邊的細節。雨天的屋檐滴水聲,夕陽把高樓刷成金紅色,或者是腳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。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畫面,成了我尋找內心寧靜的契機。
我在慢慢的學習用心的去看身邊的一草一木,觀察自己內心情緒的起伏。當我手上拿著的心愛之物不小心掉落在地上,通常我的心會升起一陣懊惱,但瞬間我覺察到了,於是我告訴自己別動,安靜下來,感受一下這個瞬間,平穩一下自己的情緒,然後恭恭敬敬的彎下腰,撿起那失落的,不僅是撿起一件心愛之物,還撿起了一小片微小的失落的心境。正是生活中這些微小的事物,短暫的瞬間,讓我們的生命變得豐富而深邃。
生命如塵,塵埃之中自有乾坤。當你願意停下腳步,屏住呼吸,去觀察,去感受,你會發現,那些你沒有在意過,微不足道的東西,原來就是生命的全部。當我們學會從這些細微的瞬間中找到寧靜,生活便不再是奔波,而是一場細水長流的修行之旅。
靜觀